雜談 | 所有在愛情裡要死要活並且自以為是的人,我建議

一律分手。


最近碰到一個案例,根據女生的敘述,男的37歲,事業小有成就,離婚人士,因為前妻給他戴了綠帽以致後來據說是已經不敢再次完全付出真心。男的自身桃花旺,會撩女人,然而倘若確認正式關係會認真收心,性格稍微大男子主義,但對自己人很溫柔,所以當初前妻鬧出的那件事後男的頹靡了很長一段時間。

女的28歲左右,兩人共同興趣是歷史課題,男的認為喜歡歷史還能暢談歷史的女生少有,所以一直認為女生很不同。女生自己有生育問題,相處到後期男的為此回到老家給自己父母做心理準備說,未來的媳婦兒很大概率生不了娃,並且跟關係很好的姐姐說,他這次很可能再次遇到對的人了,他很開心。

然而撇開共同興趣,兩人的生活理念不同。分手時女方身上背負了仲裁案,男方以自己積累下來的經驗告訴女生該怎麼應變,但女方拒絕溝通,認為自己可以扛下所有。男的認為女生想法不理智,鬧到最後,女生說男的太理智,生活不應該是這麼過的。

女:「我接近你,就知道結局…我不喜歡上班族」

男:「但目前而言,以你的這個性格只有上班族才適合你」

女:「我只尋找自己喜歡的人就好了,那就改性格,反正我不喜歡的,我絕對不會要」

男:「如果你想蛻變,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

女:「我寧可沒有也不要,寧可痛,我也要選擇自己想要的,而不是找自己適合卻不喜歡的,那種生活也許有人能過,但我知道自己過不了,真的過不了」

第一次分手一段時間後,男的主動回來找女生。複合期間女生得知男方在兩人分手期間有曖昧對象,認為男方不夠愛她,在這段感情上不夠忠貞,才會在分手後有了曖昧對象。把男方狠狠痛斥一通,男方因此轉身離開斷聯。

然後,女生後悔了。

於是開始徘徊在組內的各個塔羅帖裡問還能和前任複合嗎,嘗試憑藉玄學一角給自己就來崩潰的心理防線上支起一點撐力。

我是真的很想跟他結婚

我看不起你的出身低,眼光低,虛榮心,但我就是想要你回頭再看我一眼

「跟你分享一下,他為啥喜歡我你知道嗎,他本人學歷非常低,就那種從小出來做工的出身,以前自己做過生意,當過老闆,後來賠錢,加上大男子主義的性格。

男人有錢了總喜歡附庸風雅,我以前認識好些南方老闆都是學歷挺低的,卻喜歡品茶,去茶館這些,他也一樣。

他以前那些女友多半廠妹出身,沒人能滿足他這愛好,我呢,是文科生,歷史學霸,恰好把他這種附庸風雅的虛榮心滿足了。」

其他人皆庸脂俗粉,唯我獨尊

「我不想她們比我更好,所以在語言上會刻意打壓她們。她們只是庸脂俗粉。其實倒不是想貶低他眼光不好,我只是單純想抬高自己。

我更希望他可以對我說,無論會不會遇到更好的我都會選擇你。我更看重他這份心意。」

分手期間有對象,你就應該為此道歉

「他找我複合的時候,只做了加回我這件事,在我看來是遠遠不夠的。分手期間有了曖昧對象,但找複合的時候沒有重新表白,更沒有為了他分手時做過傷害我的事情反思和道歉,我心裡挺不平衡的。

朋友說我只有兩條路選,接受他或拒絕他,但我發明了一個選項 『你要複合,那就得為過去傷害我的事情去道歉,然後許下永不分離的承諾,才能重新開始』。他在分手期間如果跟別的女生談戀愛,他更應該道歉。

但他不接受這個選項,他覺得雖然他確實傷害了我,但我也把他氣的夠嗆。所以,他這個做法我非常非常不滿意。」

21世紀男女追求自由平等的年代,更何況分手意味兩人關係正式結束,為什麼其中一方還需要背負著分手後依然必須要為前任守身守心的責任?並且為之道歉?

兩人剛複合,舊的感情問題還沒解決,信任關係也還沒重新建立起來,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永不分離的承諾,你信?信的話只能說你真 好騙。

女生在戀愛裡面就應該要是小女孩被呵護至極的角色

「他說他和前妻屬於青春時期轟轟烈烈的愛情,現在和我是老夫老妻,細水長流的愛情。

但我認為愛情不管怎樣都應該是一種衝動的感覺,我倒不是在意他能不能做到,我是介意他有沒有和我堅定一直走下去的決心,我要的是這個,所以我要他給我永不分離的承諾,我認為這個承諾不過分。

在我的價值觀裡,女生在戀愛中就應該是小女孩,男生就是哥哥一樣照顧女友那種相處模式。準確來說,我是那種在戀愛裡面要當個小女孩的性格,我不喜歡成年人式的愛情。」

你不想要成年人式的愛情,可是人家把愛情過得很成年人式啊。男方37歲,就來要40歲了誒,這年紀的人,都已經是注重生活品質大於愛情的年紀了,你還指望一個37歲的男人像17歲毛頭小子轟轟烈烈甜甜蜜蜜追著你?

我多希望他的前妻就是我啊,這樣我就能擁有他最熱烈的愛情。

原配和繼室就是不同。

如今兩人第三次複合,男方說女生這次理智多。

我能吐槽嗎?教你如何半只腳走出死胡同的人是我,理智的是我,冷靜的也是我,拜託你男人當然會覺得你這次好像理智很多好嗎。

最新後續。

女生說,前些天和男方一起看了一檔情感調解節目。節目裡老公認為老婆不夠賢惠不會過日子,家裡都有蘋果了,還想著要再去買其他水果。

「看完節目,覺得挺能共情那個妻子的。我作為女生,我認為水果是必需品,我喜歡每天都買水果,這也能被挑毛病?節目中男的特喜歡評價他妻子是不合格的妻子和母親,我聽著就覺得煩躁極了,這樣的男生一定不愛自己的女朋友,他更愛自己。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沒有提出來他的標準,但我感覺得出來他也是有自己的要求的。實話說,總是拿著個標桿往自己男友/女友身上套,感覺很彆扭。」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這種思想問題已經沒什麼好再探討的了。你既然這麼嫌棄男方,就分手,即嫌棄討厭對方的性格為人處事,卻又同時苦苦哀求對方回頭,這得有多賤?

你的感情問題,我建議分手。

漠土

過了收費站,車子駛上了聯邦一號公路後開始往南方的一座小鎮前進。

除了擁有當局特批通行令的人可以跨越州際線,因疫情關係而舉國生效的跨州限制禁令導致往來兩個方向的路上沒什麼車輛。正午烈陽的能量不斷被大地吸納,聯邦公路太筆直,兩旁風景太單一,原先設置好的電台頻道在逐漸離開了頻率所覆蓋的區域後,信號也因此而接收得有些斷斷續續。主持人的聲帶像是被劈下的陽光給割開似,即粗礪又沙啞,掙扎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慢慢的失去了聲音。

離開了一座城市後會看到什麼?

什麼也沒看到。你對天空的想象早已經乾涸,曾經那池泥潭裡所有的養分都被抽取出來換成了針線,日復一日地縫合生活角力裡不斷出現的各種裂痕。前幾天臨時主辦的那場研討會,《疫情的衝擊與影響之下要如何正確辨別歸類國際財務報告準則九》。標題落落一長串,會議上掌控著話語權的領導們滔滔不絕地暢談研討議題,而其餘人的臉連同背景則在這個冗長的視訊會議裡被切割成了一張張的四方塊,深深嵌在屏幕上。你隨意一瞥時,看到了有些人的眼眸深處隱約藏了一畝漠土,那種平靜之下的空洞一瞬間便將神識飄散在不知何處的你給扯回來。很驚悚。倘若屏幕上的人像再上一層黑白濾鏡,這場表演便合該結束了。

這畝漠土你在太多人的眼裡看到過。早上擠在月台上等待列車進站的上班族,午休時限下囫圇吞嚥食物趕著踩點回去繼續開工的人們,以及每天晚上十點辦公室裡還在為出報告而趕生趕死的同事,等等。太多太多數不過來的漠土場景,慢慢的也有了你的名字。

南方這座小鎮的時光依然是記憶裡那麼的散漫和空泛,它像是車望後鏡裡公路盡頭拖曳出的那片雲朵,幻化著你曾經擁抱過的世界,只是待你正要凝神感受時,它卻變成紙飛機,飛遠了。

雲過之後,一片空蕩。

落幕

五月十二。

花開兩年半,瓣尖上凝出的一尾魚在歷史紛亂日前一天遊走了。

有人問,為什麼你經常看起來都這樣安靜,安靜得彷彿和這裡沒有任何關係。

其實也不全然是這樣。

這裡的氣氛曾經熱火朝天,然而你在試圖搞明白時光裡摻雜了哪些艷麗的色彩時,它就如一個迅猛的退潮把所有顏色都給卷走了。這份工作彷彿在很久以前就被下了咒語,聚散分離不過一夕之間,人們紛紛走散,那些與你有關的,以及與你無關的人都走了,果斷而迅速,留下了一室蒼白的兵荒馬亂等待收尾。

落地玻璃外面迅速掠過了你同事的身影,帶著探究和了然的表情,有意或無意來來回回走了幾遍。你把往窗外看去的目光收回來,略微歪斜地將自己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大椅上,有些放肆的坐姿。「你是我見過這麼多個提辭呈的人裡面,唯一一個態度堅定到,我知道我無論如何都動搖不了你決心的人」。領導坐在圓桌對面目無表情盯著你,你深入領導的瞳孔裡,倏然笑了。

這裡曾經駐足了很多有趣的人們,擁抱過你的,質疑過你的,甚至暗中拉踩過你的,很多故事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都記得。有些事你試著擱置一旁不管,它便坦然地在暗中滋長,在你目送著一道道離去的背影時,默默地將你隔絕起來。你希望自己是那個期望中的女子,朝氣聰慧,或許有稍微疲憊,但從無厭倦。

其實你可以再試一下。領導換了個坐姿,如是說道。你現在沒有想把自己走出去的意思。

方法有很多,但這是一個解不開的局面,而你無非是認命了。領導默然。

疫情緣故,所有座位都重新被規劃,人和人之間分得越來越散,很久以前就說著要離開的人,視線越過了筆電看向你。你踟躕了幾秒,很想像前一位離開的同事一樣,臨走前與若干人等相互擁抱,激情發言,並許下彼此再約的諾言,但最終你還是笑笑不語。

轉身離去時,你的眼底隱隱透出彼岸的光,而身後的世界毫無波瀾地進入了下一個輪迴。

遠行途中

長途巴士終於啟程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九點半。進入九皇爺誕的九月末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雨,而這幾場及時雨把籠罩全國時長一個月,那飄洋過海而來的煙霾也徹底驅散。

隔著一條窄小廊道,隔壁座位的印度人耳朵塞著耳機閉目養神,偶爾興致起時,隨口哼了半句你聽不懂的語言,但你卻知道你聽不懂的那些咿咿嗚嗚是屬於印度歌裡的一種音樂特色。你側目她三秒,默默瞟了她的手機一眼,然後略微煩躁重新調整了自己耳機的位子,而女子繼續搖頭晃腦,渾然不覺那帶著強勁音樂節奏和尖銳女高音的印度歌正從她的耳機和手機下方的音樂洞孔同時並列冒出來。後面穿著一身正裝的巴基斯坦裔工程師(職業是估摸),正操著一口不甚流利的英文和電話另一頭的人溝通著某某機械所發現到的瑕疵及解救方案。間中夾雜著幾句平時聽過卻不懂意思的巴基斯坦語,但估計是突然想起對方聽不懂而常常突然停頓幾秒,然後像是回想背誦過的單詞似,緩慢地逐字念出英文詞彙,隨後又加快語速。

越講越激動。

伴隨著前方乘客一上車就蒙頭大睡的打鼾聲,巴士後方隱隱傳來的嬰兒哭泣聲,外面雨水打在巴士上的嘈雜聲,以及啟程時間延誤了一小時半仍不見踪影不知幹啥去的司機。這個有些亂七八糟的回程夜,帶著雨水潮濕的味道,空氣煥然一新,季節默默更迭的同時,你自身的時間和空間也隨之一起變換。

由南方城市飛至北部泰國度假,期間往返島嶼東西兩面,而後回到南方城市緊接再北上檳城公幹。這兩個星期你都在遠行,看著沿路風景不斷的後退,模糊,然後消失。想不起究竟看到了什麼風景,即使是稍微別緻的景色也好,都沒有。遠行裡一再重複的畫面而引來的嗜睡,導致你在任何途中擁有的記憶都比魚的七秒還要短。

一個星期前的今天你身在普吉島,從西部旅店坐往東部碼頭,再乘搭度輪南下一個小島。導遊拿著麥克風,以幾近喃喃自語的形式一再敘述著十五年前海嘯從安達曼海洋深處襲來的老故事,似乎那場突如其來的海嘯除了將災後的滿目瘡痍永久進駐每個普吉島人的心中,同時也卷走了老一輩普吉島人對沿海一帶的深處記憶,於是只能以失神的形態呢喃著那個鋪天蓋地的最後畫面。只是當下巴士裡沒人喧嘩,絕大部分的同事早在導遊自顧自有一搭沒一搭扯著話題時,便已經仰頭張嘴睡著了。彼時你閉上眼睛,但導遊的聲音透過老舊的音箱遠遠近近地飄忽著,偶爾聲音裡注滿了一絲絲令人頭皮發麻的電波。

這些雜音就像是某種神秘指標,企圖把你遊蕩在睡眠交界處的魂識給一瓣一瓣粘回來。

然而六個小時的路程就像是一顆高劑量的安眠藥,最終人們依然無可抵抗地嗑著藥被睡眠綿密地纏繞,吞噬。世界在一霎那褪去並且留白,唯獨時間被快速推進。睜開眼睛時你遺忘了這個世界,唯一的真實感似乎只剩下因為睡姿不當而導致的酸痛。

頸酸,腰痛,以及屁股痛。

從搭飛機,度輪,到巴士。

儲藏室

零|

九月伊始,行業淡季。
一群無所事事的人類被指揮去做與行政有關的各種粗細活。

壹|

你穩穩踩在高木凳上,在硬紙皮搭成的架子之間使勁地將高於頭頂的紙箱從極其窄小的空間裡拉出來,擱在微微屈起的右腿上,打開箱子,取出文件,瞥兩眼,在事先打印好的列表上刪改詳情,然後將文件放回去,再把箱子重新塞回它原本的空間。如此反复數小時。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重複同樣動作的緣故,又或者因為在頗為幽閉的環境裡呆太久,以致精神形態逐漸萎靡,那些本來亂竄的塵埃,突然就在你晃神的瞬間統統都掉進了平行時空裡的半真空世界,顆粒分明地懸浮在空中。它們輕輕的飄蕩著,偶爾在轉身霎那,輕巧地將日光燈的燈絲以微弧角度折射向一個點去。你抬起執筆的右手,用筆蓋在鼻尖處虛空地轉了幾個小圈子了,然後凝神息氣,看著那塵埃在須臾之間又突然被抽回這個大千世界,上下跳躍,飛舞,恍如重新被賦予了活力。

寂靜裡,充斥著塵埃的各種喧囂。

貳|

你總是沒有機會好好觀察這個位於公司後方的儲藏室,直到一陣大風從架子之間刮來,穿過那一格格的紙皮空間,就像氣流越過海螺一樣,啊嗚嗚的發出聲音時,你才意識到,這個看似像蜂巢構造的儲藏室,其實就是源自於夢裡那臨海懸崖上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以及那只在穿越了北冰洋後被暖意包圍得選擇至此棲息在枯蔓藤上的飛禽,還有那棵每當海風掠過一次便寂寞一次的懸崖小樹。

這個莫名有些肆意灑脫卻隱隱孤單的記憶畫面輾轉來到紙皮間時,忽而便成了一種粗糙的景象。後來有人從旁邊經過跟你打招呼,貼近你的迷幻時空就像是受到了驚嚇痙攣逃脫。不再起風,枯蔓藤瞬間填平了夢境的密紋,而隻影孤鳥也展翅飛進了紙箱裡,消失無踪。

叁|

一牆之隔外,笑聲穿透層層文件抵達漩渦中心,以燈塔之姿引領迷失者回航。

客戶新公司之猛鬼傳說

客戶B去年搬公司,在此之前整排新產業幾乎都已出售,就唯獨這棟建築,從發展商建峻後一直空置到去年。因為各種因素問題,以至於偌大的三層辦公樓和後方工廠部前後四個職員,再加上我和前輩,統共才六個人。於是在這個人類實屬鳳毛麟角,地廣人稀的環境之下,一些該有的或者不該有的都偷偷冒了出來。

開工那天正好是星期三,農曆七月十四。對於客戶的新公司其是小角色我表示滿意,畢竟是新空調、新桌椅、新廁所,還隱約有著新漆的味道。人嘛,總喜歡新事物。

「但是!我很討厭踏進這間會議室!」客戶抽起了被我搬到會議室裡其中一個文件夾,然後匆匆離開會議室站在外面的櫃檯上將文件歸檔,同時也和我們隔空對話,「不懂為什麼,我每次踏進會議室就一定會頭痛,所以即使老闆回來了,我也會要求去他的辦公室開會什麼的」。

神經線茁壯得堪比巍巍大山的我表示,為什麼啊?

「你沒頭痛?你不覺得這會議室…怪怪的嗎?」

有怪嗎?新椅子好坐好滑動,桌子明亮且潔白,空調又馬力十足,哪裡怪了?

「之前有位職員,天生三只眼的,在我們剛搬進來的時候說她其實有看到他們…」

誒?

「別看我,真的,就是這間會議室,還有會議室隔壁那個茶水間。她說桌子下面那時有三個頭望上來,然後牆壁貼著一個,但是他們都沒什麼,就只是靜靜看著而已。」

「後來有天晚上我加班,整個公司就我一個人,除了我做工的房間其他地方都沒開燈,省錢嘛,公司都窮到這個地步了。結果老闆新買並且剛安裝沒幾天的電視機突然就這麼開了起來,我那時還很莫名其妙走進來研究電視為什麼會自己開著,但是找不到遙控器…」

所以電視機之後怎樣了?

「怎樣了?自己又自動關掉了啊。後來老闆知道後反問我那時是不是在打瞌睡,神魂在夢遊,因為他買的電視是遠距離操控的,操控的主電腦沒選擇開啟它壓根兒就開啟不了!」

啪嗒一聲,客戶將文件夾合上,然後用文件夾指了指櫃檯角落。

「吶,看到嗎,這個櫃檯這裡有幾條長長的黑色刮痕和凹陷,這個是那天櫃檯後方牆壁的裝潢整片脫下來。」

那是因為工程做到不好啊,前輩突然發言。

「不不不,絕對不是。沒道理工作人員在把脫落的裝潢重新裝上去的時候,辦公室裡的那片大白板突然會整個掉下來的…」

客戶搖頭晃腦回到自己的座位,整間公司恢復一如往常的死寂時,前輩突然小小聲對我說了句——

「其實,我們進來第一天的時候,我坐下沒多久就開始頭痛了……」

當天穿裙的我雙腳莫名一陣涼颼颼。

誰殺了知更鳥

像一槍被擊落的鳥巢
人們裹著臉陸續出走
在這個逐步崩塌的城市
隙縫裡潛伏著前方的暴戾之下
以悄然被葬送的音律
意識
和誓詞,重新刻畫
在胸膛那個又淺去的印記上
一如當年被喚醒即便短暫
但卻把隔夜報章裡的那場紛亂
撕裂成一座
再也無法被定義的傷心島嶼
.
你怎麼又來了
你是迷路了的知更鳥嗎
這裡啊,已不再是你的家鄉
自從那年結束以後天空就一直很低
幾近貼合大地
以至於樹枝戳破了天空碎成
一地荊棘
你怎麼又來了
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這個盛夏的午後掛了一輪寒冬的太陽
而身後厚重的煙幕裡落下了太多
太多被槍斃的知更鳥
但移走之時
或許也會是重生之時


註:《誰殺了知更鳥》(Who killed Cock Robin)被譽為英國黑暗民謠。

花 生

一位不甚相熟的國中同學和她男朋友開了個小本生意,男的負責處理生意上一切事宜,而女的則專心當起了花藝師,並且為自個兒的生意取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

花生,花 生。

我不知道同學最初的取意是什麼,反正這兩個字念多幾次以後,倒是似乎可以感受到有花試圖在這個亂糟糟的日子一偶,與誰,來一場靜謐的交流。

花卉盆栽一類的踪影極少機會會出現在我的生活範圍裡。也許是自己在照顧花花草草這方面沒什麼天賦,又或者花的週期實在是太短暫了,以至於從花開一刻直至她凋謝,期間那個必須細心照顧的過程無不讓我自覺笨拙。

但美好的事物總能讓人駐足欣賞。

「唯有與花的磁場契合了,才曉得如何欣賞她們」。忘了句子出自哪本書,但大意約莫是這樣。其實早前有一陣子經常在社交媒體上看到很多關於藝術家拍攝的花卉照,但卻沒有一張能比同學拍的花卉照來得更直擊心靈。當時也沒想太多,後來腦海中晃過這個句子時才覺得,同學選的花,莫非這麼恰巧通通都與我那摸不著邊的磁場就這麼給對上了?

最近一段時間,但凡情緒稍微躁動或低落就會翻開花照看一看。在這麼多張照片之中,這麼多個品種裡確實我只認得比較常見的玫瑰,然而這並不妨礙其他花與草用一種涓涓無聲的姿態將那份獨有的寧靜消融進內心深處。這世界的噪音太多,人們置身其中,敏感且脆弱。然而花並不知曉如何言語,於是她們便用一種比魚還要安靜的方式,嘗試回饋人間一點清靜和安慰。

偶爾工作對電腦太久,移開視線舒緩神經的時候都會很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這位同學,還有她的花。

那些生長在城市以內,世界之外的花。

七月,一些記錄之划龍舟

壹 |
人生前二十四年想也沒想過,後來有天我會握著槳坐上了龍舟,像個老腰硬化了的忍者擺著不規範的姿勢,然後在水中拼命的——划龍舟。

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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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

間中練習累了,便任由舟漂在湖中央全體稍作休息,結果氣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耳邊就響起了一陣猛烈的嗵嗵嗵聲。

一艘龍舟突然從後方急速靠近。只見舟上划手們穿著統一的黑色制服,手裡握著統一的黑色划槳,中氣十足的那兒喝喝哈哈,再以槳為刀,一臉猙獰的把它給捅進了水里,然後風馳電擎地從我們眼前飄過。

我們看著他們,默默咽了口口水。

「他們這速度,估計該有每小時時速十五公里了。」

指導員坐在龍舟前方,幽幽的吐了一個句子出來。

「那我們剛才呢?」

「每小時時速七公里…」

.

叁 |

第二次練習時換了另外一位指導員,給我們重複做了三套與第一次練習不一樣的熱身運動。開合跳,高抬腿,原地急與慢速跑步。結果還沒下水,一大票平時只管動腦不動身的人類就已經先累癱在陸地上。

後來拜一上班,除了不時聽到身邊人發出詭異的吸氣聲,還偷瞄到一些在站起或坐下來時霎那間痛苦得皺成像一團腐皮卷一樣的表情。

好吧,我回家後其實整條手臂和肩膀也貼滿了撒隆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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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

兩次各兩小時精華濃縮式的練習。

八月三號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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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

其實划龍舟還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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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些記錄

七月倒數五天結束,根據本地法令,凡所有將財政年度註冊為十二月份的公司,呈交給有關當局的審計報告截止日期是七月最後一天。而在這裡,將近百分之六十的公司註冊的月份都是十二月。於是乎,這幾天公司成了最慘烈的戰場。

團隊裡最hea的前輩被現狀給活生生逼上了刀山,很友愛的在掉進火海前也不忘邪惡的向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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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
(隔著兩張桌子和一條走道的距離,不願講話不願走路情緒消極的前輩彈開了對話窗)
前輩:得空?
我:嗯
前輩:很得空?
我:嗯
前輩:幫我這個那個那個這個…
我:早弄好了
前輩:?!
我:對啊,我太得空
前輩:哇老,我不平衡!
我:什麼不平衡,數目還是心情?
前輩:全部!!
【哎,問一個助理階級的職場新鮮人得不得空,大哥您這是在自找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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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
(交代的東西做完後電郵發送沒到五秒,前輩端著一張厭世臉從遙遠的一角瞬移到眼前)
前輩:誒
我:?
前輩:你……要做法定審計嗎?
【OS:瞅你那熱切的小眼神兒…還有什麼叫「我要做嗎」,所以我是能不做嗎】
我:哦可以啊
前輩:哈哈哈哈那我去跟老大說一聲你代替我去做(厭世臉瞬間切換成一臉春天飛進了老大房間)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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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
前輩:你就負責這個部分、這這個部分、這這這個部分、這這這這個部分
我:…
前輩:哦我的這個那個那個這個也拿去做
我:……
前輩:哎喲我好開心,我需要做的東西竟然才這麼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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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
放工時間到,全世界還在趕著出報告給老大簽名,但基於我目前還是小馬鈴薯,跟世界仍未完整的接上軌,所以還是趕緊的打包走人了。
(腳步聲不小心大聲了點)
前輩秒轉身,把眼睛睜得比倩女還幽怨:走了?!

整桌子的人齊刷刷抬頭看過來。

感謝前輩給予的大愛,讓我第一次放工放到那麼心虛。